第七节 出言试探-《挥戈逐马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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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童粉雕玉凿一般,用稚嫩的声音说:“我们家小姐请公子上楼。”
狄阿鸟笑笑,把琵琶交给旁人,故作风流地扯一扯自己长长的帽耳朵,跟随他们往上走。梁大壮不放心他的安危,也连忙随在后面,却被老鸨拦住了。
狄阿鸟回过头,给他摆了摆手,把他赶下去等着,这又继续往上走。
二楼都是小隔房,中间有一条道,这条道上暗香浮动,绝非中土香料。小童一直往后走,推开一扇门,竟然走到外面去了。
难道她会飞?
狄阿鸟大吃一惊,跟过去,也推开门,这才知道,这是一条高悬的楼道,一直延伸到对面的楼上,脚下就是院子。
这楼道,却也不知道怎么搭的?
他一边走,一边闹着疑问,心说:“她请我去,竟然不是因为刚刚听了我弹曲?是不是她刚刚就在楼上,为了抬高身份,又回去了?”
他也只能这么解释。
到了后面那座楼,从里间进去,楼上部又内有阁楼。再上去,是一面墙壁全开向野外的阁楼,挂着纱帐,内侧胡床,几桌,外侧边厢柜都一尘不染,除了一些花瓶器皿,也没有一点儿生活用具,看来这是专门会客用的。小童请狄阿鸟暂且安坐,走到阳台上,从下面带来萧萧小姐。
萧萧小姐是从亮处来的,经过光线的侧照,一款一态都清晰无比,她身上的衣裳,看起来比中原最贵重的丝绢都要珍贵,袖子是纱,给光线穿透,白藕般的胳膊时隐时现,好像不是生活在初夏,而是生活在炎炎的夏日。
萧萧小姐客气地说了句:“劳公子久候。”
她看到狄阿鸟只是一手按地,侧着身,肆无忌惮地打量自己,并没起身欢迎的意思,也就只是微微示意,就前往狄阿鸟对面的胡床,靠着低低的胡床,慢慢跪坐下来。这时,又一个小童进来,捧着以张古筝,放到她的一侧。
狄阿鸟正要说话,这边又有几个丫鬟次序进来,一个一个在他身前的几桌上放下花朵般的菜肴,大多是素菜,只有最后一道菜是一条鱼,看来是清蒸的,没有横溢的酱汁。
鱼放下,又放下了酒。
狄阿鸟把装酒的高颈瓷瓶摆正,写了一小盅,浅浅尝尝,要看一看这些人的酒是不是中土的酒。
酒在唇边消散,有一丝辛辣,更多的是醇厚,让人觉得这根本不是什么白酒。
狄阿鸟还要动筷子,看看这些菜有什么特点,可是萧萧小姐已经为他的自顾自奇怪,轻轻说话了。
面纱被微微吹动,好像是水纹在飘荡,她说:“公子难道觉得小女不及您面前的酒菜么?怎么您什么也不说,只管先去品酒尝菜呢。”狄阿鸟信口开河说:“就秀色品美味,才是秀色可餐呀,不过仙子以面纱遮面,终究有点儿缺憾,要是揭开面纱,让我大吃一顿,这一趟就没有白来了。”
萧萧眼角绽开了笑容,风一动,能看到她的朱唇,她说:“公子倒开始笑话萧萧了。”
狄阿鸟有点醉了。
这萧萧小姐纤身月貌,柔弱到骨子里,风揭面纱,面容更是端正秀丽,当真是不可方物。
他忍不住想:怪不得中原人常说雪莱多美女。
这一失神间,萧萧又说:“相逢何必曾相识,知音不必觅佳处,公子今日来见,小女原不该问您的出身和来历,只是太过好奇,还是有点儿忍不住。小女看公子气态悠岸,卓然不群,远不同这儿的东夏人,很想知道,您原籍何处?现在是在这里任职吗?”
狄阿鸟淡淡笑笑。
他吸收昨晚的经验,也是反过来看看萧萧会不会指出自己流露的破绽,品品才说:“不瞒小姐,我可是最西夏的西夏人。”
萧萧果然上钩,说:“妈妈说你是个游学的士子,看来她看错了。”
自己来的时候,曾给老鸨说自己到处游学,没见过这儿这么霸道的官府,而刚刚所做诗歌,却又是以一个局内人的触角,无疑是有点儿矛盾,所以这个萧萧想问而且不得不去问,这也证实他们不是一般的妓院,因为自己出现时的一些细节已经经过转达到萧萧小姐这儿,这句话就体现出来了。
狄阿鸟便笑着说:“其实我是自标士子,至于四处游荡,倒一点不假,东夏没有立国之前,我在中原谋食,后来又为皇帝打仗。”
萧萧又上钩了,叹息说:“没有国家的人往往都是这样,如同飘萍一样浪迹天涯,为不愿效力的人效力。”
狄阿鸟知道这话是个引子,是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反感朝廷,就顺着她的意思,隐晦地说:“东夏建国不易,当中重重阻挠,一言难尽,就是现在,一举一动也需要朝廷的认可……哎,我们不说它了。”
萧萧微微点头,却不是真的不说它,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:“是不是勾起了公子的伤心事儿?公子既然得悉东夏立国不易,又扼腕伤叹,想必一定东夏国中的要人。”
说完,她把眼睛放到了狄阿鸟的拇指上了。
狄阿鸟顺着她的视线一看,扳指,心说坏了,这又是自己露出了狐狸尾巴,昨天拍卖,这少女虽然不在场,但是以悦凤都能及时出现,她也不一定什么都不知道,起码会联想到很多东西。
萧萧浅浅一笑,说:“我听说中州北方的人们喜欢扳指,把它当成权力和地位的象征,看公子也带了枚扳指,先一步得到了想要的答案。”
自己暴露的时候,她也暴露了马脚,不然,她怎么会接着昨天的话题说这些呢。
狄阿鸟哈哈大笑,尝了一口菜,大声说:“是听谁说的?我来告诉小姐知道,这扳指是射箭用的。”
他又说:“射箭之法有两种,其中一种是用大拇指绕开弓弦,如果没有它物保护,多射几箭,就会损伤大拇指。”
萧萧说:“难道东夏的士兵个个都有这么别致的玉扳指戴?”
那哪儿可能,士兵们只能用石头根子,用竹,用皮革,铜铁。
狄阿鸟也就说:“你别把我想的高了,我只相当于章京而已,在中原也就是个校尉。”
萧萧用手掌略一托腮,推到颈后,收回纤指,轻轻地说:“据小女所知,在东夏国,章京已经相当于将军。”
她轻轻地说:“昨晚,一位章京带兵封了怡红楼,得到张将军说情,虽然把人撤去了,却照样抓走里头的姑娘,您说,这章京都敢得罪张将军,他会小到那儿去?”
她又说:“不瞒章京大人,我们都是外地人,对贵国很陌生,有时候都不知道什么时候,干些什么,就得罪了你们,出出入入,也不知道你们这儿的人都在想什么,不过章京您是个例外,您反倒和我们近多了。小女冒昧攀交,就是想知道章京闲暇时能不能多多上来,放心,小女不让妈妈收您钱财,只求您给小女讲解、讲解当地的风俗人情。”
狄阿鸟故意一笑,恍然道:“你了解当地风俗作什么?想是为妈妈作想吧。萧萧小姐何必理她?他的难处不是有张将军解决么?这我们都知道,妈妈有张将军做后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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