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二节 龙氏栋梁-《挥戈逐马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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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老爷子“哦”了一声,说:“阿虎说的也不假,老立功老不赏,虽说俘虏自得,可是呢,不给我们地,俘虏还得卖,我问了,好几个亲戚家的孩子就都是千夫长了,他们干啥了?有的战场都没上,这不是欺负我们家么?这我不行,光斗狠就算,可你呢?上次还给我说,表弟回来,说你去他那,让你做大将,我那会嘴里说他那个大将还未必是百夫长,可心里却想,都是亲戚,同姓并不一定比得过外姓。”

    龙沙獾说:“阿爸,你怎么能这么说呢,不能说没赏,俘虏自得,那就是赏,这个没人比得过咱吧。”

    老二龙雪貂回来了,举着步子大叫:“得。战场得的百姓卖着,剩下的也过了百户,自己就给自己百户当了,人还百夫长呢,高兴,哦。”

    龙沙獾看父子三人都瞄上自己,只好摆摆手嚷:“不给你们说了。”

    龙雪貂却一个劲往前迈步,嘴里大叫:“打,打,打起来才好。两边打急了,表哥的人无人抵挡,我阿哥这样的巴特尔才能受重用,他做了将,老子我也跟着风光。”

    龙沙獾一听就想用脚踩他。

    老爷子倒也幸灾乐祸,说:“老二哦,我几个儿就你不是个玩意儿,干啥啥不成,不过这句话倒是实话,今儿喝酒,老王家爷们都说了,阿鸟年前大练兵,兵带的都是宝刀、宝剑,你表哥他堂亲过去,一看,宝刀、宝剑,派人回来一说,他们家老爷子带着自己百姓就投过去了,老王家那个王本,自小跟着阿鸟跑那个,过去之后,都当大臣了,中间回来过一次,头发抹着酥油,穿着大氅,刀打着马靴走路。”

    龙沙獾倒见过他被龙琉姝打得脸肿,也不知那边的人都给自己阿爸灌了什么**汤,就说:“那也是他自己买来撑场面的。”

    龙雪貂一听就驳斥了:“你买买?发――的!阿鸟给他发的,那大氅,都是丝绸里子,那家伙真发达了,以前他阿爸生意做的不好,越来越没钱,见了我是低头哈腰的,就看他脖子里全是杂毛,邋里邋遢,可自从他阿爸让他去一趟中原,见着阿鸟,回来一下就变了,玩个小妞出手就是十好几两,跟人说,银子这样出手才玩得开,我问问,那小子下中原,赶走的马都是别人家几倍的价钱往外卖,一趟就发了,回来赚的钱一半给他阿爸,一半自己留了,舒坦得让人心痒。你们不是说我没正事干?我就想了,我是阿鸟他表弟呀,是不是?!我当年要去找他,你们不让,要是去了,岂不是比王本还风光?”

    龙沙獾听着头皮发麻,自己家都成阿鸟的铁杆了,要真打起仗,这俩弟弟心在谁那,可真没法说。

    他灌了几口茶水,跑屋后坐了一会儿,格外怀念龙青云在的时候,那个时候,同宗的人家吵嚷着建国,觉得国家和自己都有奔头,可现在呢,年轻人都违心去北雪山族驮媳妇回来,找人替自己当兵。

    他听着老二、老三还隔着墙,在院子里吹牛,越发地惆怅,坐了一会儿,宫里头来了人,说龙妙妙让他去。

    他也就拾一拾自己失落的心情,前往宫廷,到了龙妙妙的小殿。

    龙妙妙等得有点急,见了就说:“阿哥你回来了?人家都说阿鸟要带兵打回来,真的会是这样吗?”

    龙沙獾心里一阵汹涌,哼了一声:“他敢?”

    龙妙妙担忧地说:“他敢,你难道也和别人一样看他?”

    龙沙獾知道龙妙妙一直把自己当成兄长,当成龙家未来的栋梁,只要自己人在高显,总会和自己谈论一些事情,这会儿怕不是要得到一个“他敢”的答案,而是要一个切合实际的看法,略一犹豫,就说:“怎么看他不重要,战争往往由实力决定,他要是不来就罢了,要是来,来一次,吃一次败仗走。”

    龙妙妙说:“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?”

    龙沙獾心里倒也是这么想的。

    这不是他轻视狄阿鸟,关键问题是,狄阿鸟就算靠自己的实力打败巴依乌孙,可他会剩下什么呢?现在大家都在吹他,可不管怎么吹,他也不会变出利爪和翅膀。

    他也就回答说:“是呀,我只是希望他能少干点傻事儿。”

    他又说:“他凭什么出兵?给我们要买奴隶的钱?买他的奴隶,他那边就没把奴隶送到我们手里,一出兵,其实就给龙摆尾将军灭亡他的借口,我想他不会那么傻的。”

    龙妙妙说:“不是傻,是龙多雨玩弄了他,除了要买奴隶,龙多雨还许诺给他母亲封邑,奴隶的钱他没借口讨,可是封邑呢?”

    龙妙妙知道的内幕毕竟比龙沙獾多,再讲讲龙摆尾等将领的意见,说:“我觉得他会真的出兵,现在他的北平原是朝廷的,他根本就没一个安稳睡觉的地方,你说湟西对他有没有吸引力?”

    龙沙獾闭上眼睛感觉了一会儿,说:“如果是我,我也可能选择借这个机会占据湟西,但是能打赢吗?”

    龙妙妙说:“你们男人都在轻敌,也许他赢就赢在这一点上,我们看似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,而实际上,我们对他一无所知。”

    龙沙獾心中一凛,点了点头,轻轻地说:“有人私下谈论他,说他的兵带的都是宝刀和宝剑,我们还真弄不清,也许是真的,上次他来,他卫队佩戴的刀剑都很犀利,盔甲也很好,可是我们借以判断,又不足够,他的人都是这样的装备?!这不可能。王本呢,也是见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,他给你姐姐说,他们那儿都是奴隶,连裤子都没得穿,可在他的朋友和亲戚面前却吹嘘阿鸟有多少兵,武器多么精良。”

    他想了一下,反问:“也许,他就是为了让我们轻敌吧,这一仗,他的胜算,也是建立在让我们轻敌上的吧?”

    龙妙妙自言自语:“要是我们主动处置龙多雨,愿意给他道歉,分摊奴隶的损失,是不是就能化干戈为玉帛了?我刚刚给我叔叔提过建议了,可他说,我们没有错,龙多雨只是给他做了一笔生意,生意没做成,却想居功,递话会来说自己破坏了人家的计划,怎么能因为没买来奴隶却付与大量金银呢。”

    龙沙獾给他讨了一张地图,趴上面看一会儿说:“阿鸟进攻,可以从北平原过雁山直击湟西,也可以从渔阳北部沿雁山北麓进军,如果他以占据湟西为最终目的,我们确实是没法进行提防的,但是他占据之后,他怎么可能守得住?噢,对了,湟西地形比较复杂,谁先占据,谁就拥有地利,据河而守。”

    他就此推演了一会儿,从龙妙妙那儿出来回家,疑问还是没法解答,但他越来越肯定这种可能。

    狄阿鸟现在立足于北平原,而是北平原相对于中原朝廷,无险无要。

    他与朝廷之间一出问题,就是出于北平原可固守的可能,他也该占据湟西,将湟西和北平原连成一片,如此一来,他的势力就稳固多了。

    只是湟西对高显太重要了,丢掉湟西,高显与中原的联系就会中断。

    从力量对比上,东夏和高显没法比,可要从东夏抢先下手,先拥有地利,而后作战的角度上说,他也不是必输。

    高显要想十拿九稳,得丢开对中原朝廷的顾及,先出兵,占据湟西。

    对,一定得丢开对中原朝廷的顾及,先出兵。

    龙沙獾在想着这个问题,龙摆尾也在想。他倒是一点不怕狄阿鸟,再怎么说一个不足二十的后生,再杰出也不比自己麾下那些打了一辈子仗的勇士,但他也担心一点,同样是因为狄阿鸟年轻,不足二十岁,一旦和高显开了战端,成了世仇,只要他不灭亡,就会一直骚扰高显,自己这边却没有与之争锋的青年将领,三、五年,十年八年,他总有一天会啃动高显这头老牛的。

    出于这种情况,龙摆尾甚至想过给他一块地让他定居,因为他有了地盘,他就不能带着他的王庭到处跑,要是他一直站不住地盘,立不住脚,他就会彻底游牧,追逐水草,春夏远去,败了远去,秋季回来攻略,高显就面临和中原朝廷一样的尴尬,秋守春追,无休无止。芳华飞逝,不是他龙摆尾的雄心消磨,而是高显国力强盛之后,上上下下越来越想稳定,他必须把这种情绪考虑在内。

    高显这等国力为什么打不退克罗子部两支部族?

    克罗子部一半以上的战士都还用有骨制的箭镞,部落人马无论多强悍,都先天不足,但将士们却不堪劳顿,疲于奔命之后却不愿出一支骑兵追到大漠深处与敌决战,个个说,我们的粮草供给不上,到了大漠,是以我之短击敌之长。

    这种局面也间接地鼓励了纳兰部。

    纳兰部一直向高显称臣,上贡,送人质,服兵役,可现在一看到高显连一个克罗子部都奈何不了,内心骚动,也没了原本的本分,虽名义上还向人称着臣,可实际上已与克罗子部紧密勾结。

    他们是这样,谁能保证将来的狄阿鸟不会也是这样?

    所以龙摆尾内心深处认为狄阿鸟定居下来或许是件好事,同时,他也认为国内应该多培育一些杰出的青年将领,这些将领不光要有金努术那样的军事才能,还得有足够的谋略,甚至得上升到治国才能,因为高显是一个特殊的国家,不乏马肥儿子多的家族,一个军事统帅一定程度上也是一个政务大臣,不能纯粹以军事目光看待一切事情,只有具备了治国的才能,才能让军事围绕着国政。

    这一次,他的想法就是:跟当家的说一声,狄阿鸟若要战,这第一仗让老将作监护,以青年将领对青年将领,谁胜谁拥有将来,谁败谁吸取教训,尽力争取未来。他寻思着心思,准备去觐见当家的,回头再与王储龙琉姝商量,以王储赏识的名誉用人,以保证将来的将领拥有对她的忠诚,正要出发,有人禀报说:“百户龙沙獾求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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