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节 难民涌入-《挥戈逐马》


    第(2/3)页

    杨小玲瞪着,瞪着,怒声说:“你是大王,你说了不算还坐它干嘛?!你就是个昏君。”说完,一拍案子,站起来就走,一边走,一边往外指:“没一点仁慈心,还做大王?人家大饥荒的,财主还减赋税呢。那么多没饭吃的来找你,你都不管,你看你都干些啥?累上羊圈,让人拿兵器圈着,我听说你的人心黑得很,一个人一天只给一碗麦粥,要不,一个蒜瓣大的窝窝头,这都是你让的?!现在,你又要阉小孩,你还是人吗?”

    狄阿鸟懵了懵,一肚子委屈憋在上嗓子眼里,想说啥,硬是半天拿出来反驳,只好扑簌着眼神,憋了半天劲儿,来了一句:“你,你,你怎么乱说?你可不要太过分了啊,再怎么说,你是我女人,哪有自己女人这么说她相公的。”

    杨小玲一转脸,威胁说:“我不给你说,我让人给你娘说去,我看她知道了不用耳刮子削你,罚你跪外头。”

    狄阿鸟就看着她走出去,被刺激到了,一受刺激就想喝点酒,可是他一直戒酒,家里给他准备酒菜,所谓的酒,就是一碗马奶酒。

    他上扒下扒,找不到,一按碗,气冲冲地给谢小桃说:“这娘们不理了?酒呢,酒呢,再给我拿点酒。”

    谢小桃给他找了一壶马奶酒回来。

    刚刚给他写上,他就听到杨小玲跟在老家农村一样,沿着路儿,慈爱地吆喊:“狗孩儿,天都黑了,你在哪呢,还不回来吗?!”

    一刹那,他诸多的不舒坦,指着外头给谢小桃说:“她干嘛呢?谁让她出去喊的,喊一嗓子,喊一嗓子,跟猫叫一样,干嘛呢,她?我看她就是乡妇,村妇。”

    谢小桃本来还想迁就她,可确实觉得他没道理,连忙说:“怎么就跟猫叫一样了,她不就担心阿狗,想让孩子回来吗?平时我叫孩子也这样儿呀,你是不是觉得丢你人了?!那咋办,孩子晚上黑没回来,派十个八个人到处找?喊一喊有啥呢?”

    狄阿鸟丢了一句:“你也?”

    他算明白了,这俩姐妹一条心,他今天跑了一天,脑子也没歇着,回来又处理这,处理那,脑眼子都是疼的,好不容易说点事外话,两个媳妇又给自己添气受,呼噜,呼噜吃喝一阵,说:“不想让我回来就早说,我现在就走,我现在就……”

    说到这儿,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表示下自己的不满,连忙往嘴里再填点吃的,一爬,爬起来就起来了。

    谢小桃这才有点慌,问:“你要上哪去?”

    狄阿鸟却还是气冲冲地出去了,出来给马不芳来一句:“老马,走。”

    两个人走到大门口时,杨小玲喊不见人,退了回来,正好碰到,冷生生地问一句:“你们干嘛去?!”

    再一看,后面跑个惊慌的谢小桃,很快知道了怎么回事儿,就说:“别管他,没心没肺的,让他走,看他走哪去?”

    她看狄阿鸟没牵马,就带了马不芳一个,干脆再后面补充一句:“有本事,晚上别回来,没人给你开门。”

    他们前脚走,后脚,高德福就带着阿狗和霞子回去,给阿狗领回来个伶俐的小男孩,给霞子领回来个丫鬟,回来一看,马入厩,人来往,谢小桃站在门口,给梁大壮说什么事儿,想也是狄阿鸟回来了,高高兴兴地上去问:“殿下回来了?!在哪呢,我正想问问他,要不要买些奴婢回来,我问了些人,有不少人愿意把自己阉了,过来伺候王爷。哎呀,都是饿坏了,给口饭就行。”

    杨小玲在里头听着,咬咬牙,左看有看,找了个笤帚抓了出门,前所未有地凶狠,一上去就用笤帚拍高德福,在高德福抱着头,连连后退中吼他:“你个马屁精,打你个马屁精,什么好事不干,就知道拍马屁。”

    她几打几不打,就把高德福打得跪地求饶,趁此余威,干脆宣布:“孩子也回来了,就把门关上,回来也不给他开门,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丢骰子。”

    狄阿鸟还真没太多地方去的。

    现在重心转移,北平原农垦是谢先令举荐上来的一个读书人主事,名叫季伦,狄阿鸟考察过这个人,觉得这个人有一点好,稳重,办事儿一丝不苟,同时组织人手也是比较得力的,就把他留下了,同时,也放了张铁头和常子龙在这儿,给张铁头个名号叫北平原垦戍将军,作军事总负责,并负责备州方面的情报工作。

    常子龙不在镇上,在外头练兵。

    狄阿鸟和季伦刚刚见过面,不宜再去人家家里,何况刚刚又是和家里女人赌气出来的,就想去看一看张铁头。

    据季伦说流民拥入,张将军辛苦,估计还不知道大王回来。

    这赌气一出来,他也就想着去看望下,一是看张铁头现在在干啥,二是想和张铁头叙叙家常,三是想知道张铁头对流民的事儿怎么看。

    到了张铁头所谓的“将军府”,两个留守的私兵一听说大王来了,连忙上前禀报:“张将军外出还没有回来。”

    狄阿鸟进他的将军府看看,四平八稳一个泥巴院,张铁头的两个小妾正在吵架,指桑骂槐,听说大王来了才住嘴。

    狄阿鸟进去给看看,里头跟狗窝一样,好东西不少,有兵器、花瓶,衣裳,兽皮,可是布置得太土,一副中堂是镶金色,画了两个金灿灿的元宝和一个胖娃娃,旁边的对联也是“名家手笔”,一看就是张铁头求冯山虢给写的,不过这词,肯定是他自己想的,写着:“年年吃鸡鸭;顿顿用大肉。”横批更惊人,四个字:“鸡鸭大肉”。

    狄阿鸟都想给他扯下来,让他少丢点人。

    结合自己家的情况,他在中堂下一坐,开口就是一句:“又是个乡瓜子,光把自己身上弄得光亮,家里臭哄哄的。”

    俩小妾挂不住脸,上点吃的,狄阿鸟看看,俩小妾相貌还行,也穿金戴银,但一看就是农村磨豆腐的西施。

    张铁头也是比较好色,经常讨要女俘,还回回因为女色与人争风吃醋,让狄阿鸟没想到的,他现在才弄到两个,而且看这架势,是百里挑一挑出来的。

    不过他欣赏水准真的有问题,看来也只能挑磨豆腐的西施,嘴唇薄薄,肉感十足,不动不挪不说话,不看穿着的时候,让人还觉得怪诱人,可是给那么一动,就漏底儿。

    敢说话的那个穿了件大红枣收腰袍,头发上好像打着油,油光可鉴,耳朵上吊两个圆环,簪子也亮晶晶的,脸上的上了点胭脂,太红,脑门上头一撮刘海,跟毛笔一样,尖尖收在眉心,而不敢说话的那个抱个油瓶一样的孩子,头发没收拾,孩子还在吃奶,旁边有个利索的丫鬟,手里拿着一双小鞋。

    狄阿鸟想问:“铁头在京城镖局攒多少钱?没有弄上个官家小姐?是没来得及,还是人家看不上,就算从窑子里领一个,在个人打扮上也不会这么庸俗吧?他就这样,怎么就有自信去追人家费青妲的?!”

    他甚至想派自己家的谢小婉谢小妖来帮她俩收拾、收拾,看了半天,顺口就问:“只有这一个女孩儿。”

    说话的那个揉了眼睛说:“还有个男孩,活着该两岁了,病死了。”

    狄阿鸟给另外一个小妾招招手,等她到旁边,把孩子要来看看,孩子秀气还怪秀气,就是少点儿精神头,和自己家蜜蜂比起来,就没那种机灵和活泼,逗了两下,把孩子还了回去,怀疑她们养孩子有问题。

    很快,张铁头的师爷和人一块儿回来了,站在门口说话,过了一会儿进来,是一个老秀才。

    狄阿鸟就让师爷陪着自己,向他问张铁头家里的情况。

    师爷看着两个妾离开,就说:“我也刚跟将军不久,到我那请我,说老刘,我觉得你不错,又没有家累,别的人我就不带了,只带你,我就跟来了。”

    他小声说:“他现在攒没攒钱我不知道。不过,这家里只有妾,没有持家的妻不行,再说了,他喜欢在外面玩,心情好了,拉几个部下回来喝喝酒,赌两个钱,不像过日子。有时候,我也会说他,说,将军,你这中堂,对联,也不是请不到人写,咋就……他说吉利,我也没啥说的。”

    狄阿鸟苦笑。

    按说也就会这样儿,张铁头也是个十几岁离家的农家孩子,又是在这种远离家庭的行伍式生涯中成长,也没个长辈管着生活,让他看看该怎么生活,他自己也不曾琢磨过,怎么把日子过好?这样也已经不错了,不管挂元宝还是挂啥,还知道挂上个中堂,就已经不错了,要是赵过成家,不跟自己妹子成亲,还不一定过什么样呢,也许就摊个床被子,放个桌子,织口锅。

    狄阿鸟让师爷帮他物色一个不错的女人,要求说,他想得高,一天到晚想吃天鹅肉,找个大家闺秀,可是大家闺秀就那么容易跟他,只要过来看看他这儿情形,人家就往他脸上吐痰了,其实咱只要持家的,清白人家的女人就行了,你帮他看,物色到了合适的,别跟他说,偷偷告诉我。

    和师爷说会儿话,坐一会儿,还等不回来人,狄阿鸟起身告辞,一路往家走。

    比着张铁头的女人,狄阿鸟倒觉得自己的气消停了,杨小玲今天跟自己致气,说到底,还是因为心里善良,可比眼跟前的这俩女人好多了,至于自己觉得他出门喊孩子回家,更是自己赌气的借口而已。

    路不近,走了一会儿,两路的灯都灭了,不少巡逻的小队打灯笼的出来耀人,老远督促说:“赶快回家啦,这两天不太平,不要逛悠。”

    东夏朝廷小,北平原更小,基本上都认得狄阿鸟,往往上来看一看是谁,就连连行军礼,悄无声息地走了。

    在这渐趋宁静的镇上,只有一个两层的木楼亮着灯,挺大的,给人一种很辉煌的感觉,狄阿鸟经过伸头看看,是一家新开的店,写着“怡红楼”,老远就看到两路不断来人,接客的带着往里头走。

    “怡红”二次不用说,大江南北都知道这是干啥的,何况门口还站在些姑娘。

    狄阿鸟停下来,站暗处看看。

    马不芳连忙问:“主子爷想逛窑子?”

    他劝了一句说:“这小地方有啥子好姑娘,我看您去了就后悔,看着会恶心?!”

    狄阿鸟没吭声,过了一会儿,问:“老马,你说要妓院好不好?!”

    他又说:“你也知道给我来的弟兄里头,不少还没家室,投过来的人也一样,世上都是女人多,男人少,咱这地方却是男人多,女人少,这都什么时候,干完活不累吗?可是逛窑子的大有人在呀。”

    马不芳说:“都说伤风化,可是哪不一样?哪没有窑子?说实话,奴才不也是好色才被阉了的?”

    狄阿鸟点了点头,却还是说:“你看我们这儿,镇子刚建,这房子都是草搭的,杂货,酒馆铺子都是上门请人家来的,这一座可是一枝独秀呀。”说到这儿,附近传来马蹄声,来了两个骑马的,一口气到了跟前,跟一个招呼的龟公一起从一个过道进去,过一会儿出来,往楼里去。

    狄阿鸟又说:“远地方来逛窑子的,有一个我还能叫上名呢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,人拴过马,走出来,在几个姑娘的簇拥中进去了。

    狄阿鸟往那个过道指指,让马不芳说过去看一看,数数有多少马。

    马不芳去了,不远处响了一阵不小动静,回过头,在身后几十步外的一个院子边有人说话,有人啜泣,看起来像是一队兵押着二十几个姑娘。他走过去看看,确认是这么回事儿,当时就断定这些女子是从流民里招来的,除了身上脏点儿,烂点,人有点失神,身材和模样都不错。

    他过去看热闹,站在十多步外,一个打火把的头头立刻呵斥他:“看什么看?给我赶快走。”
    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