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节 难民涌入-《挥戈逐马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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狄阿鸟不动声色地问:“这些女人是怎么来的?是镇上要女工缝补衣裳么?”
头头有点不耐烦,大声说:“你没事儿找事是吧?该嫖你的嫖你的,该回去回去,没什么事儿,怎么老想看个啥是的?!你放心,人家妈妈把人照顾好,养好,你只要有钱,也可以来买。”
一个女的顿时喊了一声:“大哥,我是硬被拉来的,我是清白人家,宁愿饿死也不愿意进窑子,您好好心,把我救出去吧。”
旁边士兵说:“你找打是吧,我们这也是给你一条活路,噢,别人都要来,你怎么反倒不肯,我靠告诉你们,我们都是好人,顶多拉拉你,也不想着打你,进去之后,你再咧咧这不肯,人家肯定用皮鞭抽你。”
女的说:“都说东夏王仁义,我们才来投他,却没有想到,他的人却把我们这些女人往窑子里头带。”
狄阿鸟像是被人打了脸。
有个士兵上去就是一巴掌,说:“你相不不相信,老子把你的嘴打烂?这里你谁都可以骂,唯独不能骂我们大王。”
狄阿鸟更是觉得那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,往黑暗的地方移移,咳嗽了一声:“你们没听人家说嘛,都说东夏王仁义,你们怎么把投奔他的女人往窑子里带,就是你们想给人条活路,那也该让愿意来的人来,不愿意的,你们让人家留点清白行么?!”
前头还在喊门。
几个士兵哄哄,说:“谁让她长得好看。”
其中一个还说:“她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女儿,这天地了还穷讲究,什么清白,能活着就行了?!你想要不?你要是就该早点说,拿上点儿银子,我们牛头看是自己人,说不定会卖给你。告诉你吧,这样的女人,我们牛头都不舍得用,更不让弟兄们碰,说留着她的身子,换银子划算,倒也是,咱们穷,咱们享受不起。”
头头很生气,大声吼叫:“说啥,说啥?你们给他说那么多干啥?”
他提着火把就往狄阿鸟这边走,继续警告:“你到底想干啥?你在这干啥呢?走?不走揍你。这都是上边订的,把姑娘招来给你们嫖。我给你说……你少在这儿给我装好人。”他大概是上来大人,可是上来一耀,哑巴了,腿一软,就想跑,不过还是理智占了上风,没跑,干脆丢了火把,扑通一声跪下:“殿下,我不知道是您呀。”
他声音比较低,但还是传了出去。
士兵们也愣了,一群人小声传着话:“不好了,是大王。”
他们想往上围,大概是想知道大王会不会发怒。
女人们也往这儿瞅,不过麻木多了,她们更多出于自愿,遇到不遇到东夏王又有什么区别呢。
狄阿鸟淡淡说:“你起来。”
他小声给头头说:“去,告诉他们,不要声张。然后过来,我有话问你。”
头头连忙过去,扯这个扯那个,把小小的骚动平息,然后回到他身边。
狄阿鸟问了一番,才知道私底下,自己的部下普遍想挑选流民,做人口生意,据说上头也四处联系人口贩子了。
狄阿鸟心里翻浪,人口贩子哪没有?
只是百姓们想卖自己的时候,不知道这些人口贩子在哪而已。
尽管这样,他们还是可以选择给人做佃户,做劳工,自甘为奴的人,何必来自己这儿。可是这些百姓却来了,来投奔自己,他们投奔自己,岂不是带着一些更高的愿望?自己的人真是给自己长脸,都在酝酿怎么大规模卖人了。
不过,这些怒气,他发给个小头头干什么?
他想了一下说:“我只当没见过你,你们也先不要给别人说碰到了我。去把那个不自愿的女人给放了,派两个人,送到我府上,先让她住下。”
头头连连点头。
狄阿鸟拉他到一旁,把自己外面的衣裳也脱掉,要求说:“把我的衣裳给送回去,把你的衣裳脱给我,我换上。”
这就一边脱衣服,一边牵引头头的视线到妓院正门,说:“我过去看看,要是因为你几个声张,让我看不到里头的情景,我回头好好处罚你。”
头头点了点头,一直脱出脊背,发觉狄阿鸟把头发也打散了,挡住半边脸,把帻帽也给了自己,要自己背后的草笠,也连忙脱下来,一边脱一边说:“大王殿下,要不要我派两个兄弟跟着您,保护您?”
狄阿鸟摆了摆手,换上衣裳,问了句:“不用。我带着斗笠进去,不拿下来,别人不会再怀疑了吧?!”
头头尚未吭声,马不芳找过来了,左晃右晃着认人,因为是在想不到大王会穿成现在这个模样,一时不敢认。
有了他的表现,狄阿鸟就不再给头头要答案了,直接冲马不芳呼了一声,就这么不伦不类着走向怡红楼。
他一边走一边说:“我这样可能掩饰不住,你看谁像是认出我了,就去给他传句话。”马不芳连连点头。
刚刚接近,这时,龟公来接马不芳了,老远大叫:“大爷您来啦,姑娘们,姑娘们。”
狄阿鸟愣了一愣,才知道这会儿马不芳像个大爷,自己像个冷酷的保镖,先一步把人截住,压过声音问:“你们这妓院有好看的吗?!”
龟公急于摆脱他,到马不芳跟前要个赏钱,脱口就说:“有。”
狄阿鸟醒悟了,护着马不芳往前走,小声吩咐:“互换个身份,你是老爷,我是下人。”
马不芳体味着狄阿鸟的意思,试着问龟公一句:“都是什么样的人来逛?!”
几个姑娘,有的生涩,有的熟练,过来架了他。
那龟公略一寻思,想是这老头有地位,怕人知道,说:“看大爷说的,其实我们这不是妓院,是乐房。”
马不芳跟着狄阿鸟混惯了,脱口就说:“我们大爷就是喜欢音乐。”
狄阿鸟回头一指,等马不芳醒悟,重复了一句:“对,我家大爷就是喜欢音乐,弹弹琴,吹吹打打,没有不擅长的,说不定性子来了,还会当场给你们表演呢。”他先一步走,大踏步进去,看到前方胭脂群里有一方高案,直荡开人到跟前,猛地一拍,咆哮说:“我们大爷要最好的姑娘。”
一个打圆扇的老鸨受此一震,不再跟熟悉的客人喧哗,顺着人散的方向朝马不芳冲去,去给他说话。
不少人一来,在这儿交钱,交了,带着姑娘直接上楼,狄阿鸟往楼上看看,略一寻思,听到这楼梯旁的柜台旁,屏风内侧动静不小,退回来找到门,往里头一看,里头是个大厅,大厅里头有个台子,台上台下站满了人,二十来个兄弟在下头或站或坐,上头正在宣传花魁。
他看看这十来个人,发觉自己就算叫不上名,也都很熟悉,有一些是带兵的,有几个是君子营的人,相互说说笑笑,指指点点,心里不是味道,走过去,站到他们身后,抬头看着。
上头正在宣传一个取名为赛金枝的,有个棒槌大姐吆喝说:“这赛金枝可是大户人家的姑娘,以前,他家也曾富甲一方,到今天为止,也还是个处子呢,刚刚通过奴婢传话,让各位大爷休得孟浪。”
狄阿鸟看到前头有张太师椅没人坐,想也没想趟过去坐下了,刚坐下,才记得不合适,连忙荡荡身,当试下椅子舒服不舒服,回头喊:“老爷,来这儿坐。”
他简直就像是混进来坏好事儿的。
台上台下的人都静了静。
这时老鸨火速冲了过来,告诉说:“这位兄弟,哦,还有这位老爷,这是张将军今晚要来捧场,特意他留的位置,我让人加一个椅子去。”
狄阿鸟第一个怀疑到张铁头身上,假装糊涂,问:“哪一个张将军,啊,我们有张将军吗,我倒知道有个章将军,章小河。”
他说的章小河是位牛领章京。
旁边的人立刻就有人搭腔了:“章小河也不敢坐这把椅子,他敢坐,我踹他?”狄阿鸟牛头一看,是苗王大的弟弟苗王双,这家伙有次上战场,左肋被人插一刀,又肋被人插一刀,回去得了个外号,叫“双肋插刀”,现在,也只是个牛头,至于是不是在章小河底下,狄阿鸟就不知道了。
按说他和牛领章京还有点距离,想是依仗着自己的哥哥曾在大王身边,现在任职军衙,才不把章京放在眼里。
狄阿鸟佯装不知,愕然道:“你说的张将军,莫非是北平原将军?”
他回头拉上马不芳往后退,表示惹不起,心里却想着,这个王八蛋,我当他忙上忙下,回家的空都没有,他倒在这定位置,等着点花魁。
老鸨让人给了个椅子,马不芳看了狄阿鸟好久,才决定坐下。
他们这儿不前不后,看前头倒也合适。
这时,上头的鼓槌大嫂正式宣布:“赛金枝一晚,起价五十子,请问有哪位将军,哪位老爷愿意出价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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